二楼半 - 哀家

[00:01.6]听众朋友们，
[00:02.53]大家好，
[00:03.35]我是哀家，
[00:04.85]这个故事叫做2楼半，
[00:09.47]我沿着楼梯缓缓向上走，
[00:12.41]每一次落地都有沉舟的脚步声。
[00:15.7]楼道里昏黄的声控灯将我的影子拉长。
[00:19.9]我停住，
[00:21.35]面前的楼牌上写着醒目的2。
[00:25.22]我在门前伫立许久，
[00:27.78]眼前的黑暗渐浓，
[00:29.88]一张惨白肿张的脸凸显出来，
[00:33.21]微微笑着。
[00:35.18]不若当时好看，
[00:37.26]她说，
[00:38.4]你终于来了。
[00:40.29]然后伸手掐住我的脖子，
[00:42.33]一双眼狰狞到流血。
[00:45.63]我拼命挣扎醒来，
[00:47.58]身上已经满是汗水。
[00:50.19]记不得这是我第几次梦见小园，
[00:54.06]他住在二楼，
[00:55.47]仿佛和我不在一个时空里。
[00:58.78]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姑样，
[01:01.55]可到底是如何的模，
[01:03.8]记忆里早已辨认不清。
[01:06.6]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，
[01:09.49]跟我再想起的时候微微叹息。
[01:13.39]那时候我们统一住在父母工作的家属楼里，
[01:18.13]某一日天气很好，
[01:20.14]我趴在阳台上晒太阳，
[01:22.69]楼下轰隆隆的开来一辆卡车，
[01:26.020004]原来是我们这栋楼的二楼，
[01:27.97]又新搬来一户人家，
[01:30.85]那个姑娘小步跟在爸爸妈妈后面，
[01:34.45]瘦瘦的，
[01:35.229996]文文弱弱的。
[01:36.84]突然，
[01:38.009995]她一抬头，
[01:39.130005]看见了三楼阳台上正在观望的我，
[01:42.25]怯生生的笑了一下。
[01:45.4]这个笑容我记了很多年，
[01:48.19]甚至很多年以后的今天，
[01:49.990005]我都会想，
[01:51.64]是不是那一天的阳光太耀眼，
[01:54.130005]所以才模糊了他的轮廓，
[01:56.95]让我在思念里想不起她的模样。
[02:00.96]后来我知道他有一个如他本人一样文弱的名字，
[02:05.49]叫小媛。
[02:07.99]他家里是外地的，
[02:09.55]又比较认生，
[02:11.11]所以家属楼里的孩子们总是排挤他，
[02:14.74]玩游戏的时候也从来都不会带他一起。
[02:18.86]而我怎么说呢？
[02:21.84]只能说当时太年轻，
[02:23.74]不懂得感情，
[02:25.42]毕竟不想一同被小伙伴们抛弃。
[02:28.9]看见他一个人孤单，
[02:30.73]也只是多看几眼，
[02:32.89]或者在闲下来的时候主动和她说几句话，
[02:37.06]从家里带点好吃的塞给她。
[02:40.78]她还是那么文静，
[02:42.49]只会笑一下，
[02:43.84]说一句谢谢哥哥，
[02:46.33]然后继续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发呆，
[02:49.3]或者看书。
[02:51.08]真正出事是在他搬过来大概半年以后。
[02:55.86]我们这里虽然不算农村，
[02:57.99]但勉强算是城乡结合部。
[03:00.86]往后走不远就有一条河，
[03:03.72]河水很急很深。
[03:06.54]一般来说，
[03:07.89]父母都会叮嘱孩子们不要往河边走，
[03:11.46]可孩子们一般不会乖乖听话。
[03:14.67]每次一下雨，
[03:15.87]河水上涨的时候，
[03:17.52]就会有许多孩子去河边摸鱼，
[03:20.97]从来没有谁出过事儿，
[03:23.31]于是神经渐渐麻痹，
[03:25.59]大家都以为那儿很安全。
[03:28.83]那一天，
[03:29.42]大雨下了整整一夜，
[03:31.62]河水涨得很厉害，
[03:33.93]大家八成是觉得无聊，
[03:36.24]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媛身上。
[03:39.87]那一天，
[03:40.59]我刚好不在。
[03:42.36]关于整件事情的始末，
[03:44.37]是一个玩得很好的伙伴告诉我的，
[03:48.24]他们说，
[03:49.23]小媛啊，
[03:50.28]河里有很多鱼，
[03:51.72]可以捞上来给他妈妈炖汤喝。
[03:54.72]还说我们一直在这里很安全的。
[03:59.44]小媛的妈妈身体一直不是很好，
[04:02.89]小媛孝顺。
[04:04.54]大概也是那时候年纪太小，
[04:06.92]思想简单。
[04:08.51]小园下了河。
[04:10.84]由于水流湍急，
[04:12.65]平静的河面下其实已经打起了漩涡。
[04:16.5]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，
[04:20.38]据说当时没有一个人救他。
[04:23.23]大家看他在水里挣扎，
[04:25.21]好像在看一场笑话。
[04:27.79]一直到水面上的泡泡慢慢变小变少，
[04:31.45]他们方才慌了神儿。
[04:33.97]几个游泳比较好的男生赶紧下去捞人，
[04:37.41998]却已经找不见他的尸体了。
[04:40.62]于是，
[04:41.31]几个人定下了攻守同盟，
[04:43.66]谁也不向家里提出这件事儿，
[04:46.12]如果有人问，
[04:47.32]就一概回答不知道。
[04:50.23]小媛的父母回到家找了他好多天，
[04:53.77]可是一直杳无音信。
[04:56.02]似乎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。
[05:00.32]后来我时常想，
[05:02.36]如果那一天我在，
[05:04.04]是不是小媛就不会死？
[05:07.04]可是如果那一天我真的在，
[05:09.27]我就会跳下去救他吗？
[05:12.11]就像我知道了她的死因，
[05:14.78]不也还是没有勇气去告诉他的爸爸妈妈，
[05:18.35]他们的女儿就在后山的河里无休止的愧疚。
[05:25.13]小媛的爸爸妈妈在2个月以后搬走了，
[05:28.61]她妈妈的头发已经差不多褪进了黑色，
[05:32.45]似乎病得更加严重，
[05:34.91]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微微的喘息。
[05:39.35]2个月以后，
[05:40.73]楼里的一个叔叔在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把胳膊压进机器，
[05:45.65]从此成了残疾人。
[05:48.22]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怪事儿，
[05:51.44]不是今天哪个老太太岁数大了，
[05:53.74]摔了一跤，
[05:54.59]摔断了腿，
[05:56.03]就是这个大爷下楼梯的时候滚下去。
[05:59.78]有人窃窃私语，
[06:01.71]说是小鬼推的，
[06:03.75]于是大人们纷纷认为这栋楼的风水不好，
[06:07.65]便请了个法师来看。
[06:10.54]那个里面穿着牛仔裤，
[06:12.77]外面套着大黄袍的法师蹦蹦跳跳好一会儿烧了几张纸就算了事了。
[06:20.93]那时我们还都太小，
[06:23.24]具体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。
[06:26.28]只记得那场法事过后，
[06:28.48]楼里确实消停了一阵，
[06:31.45]那时我们都已经差不多忘了小园这件事情了。
[06:36.4]某一天，
[06:37.45]我们再一次下河摸鱼。
[06:40.0]为首的男孩是我们当中年岁最大也是最强壮的，
[06:44.51]名如其人，
[06:45.68]叫虎子。
[06:47.36]那一天，
[06:48.24]我在岸上的一块高地整理装鱼的用具，
[06:51.57]虎子他们在河里游泳，
[06:54.27]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差不多俯瞰到河里的情景，
[06:59.49]只看见虎子像一条鱼一样灵活，
[07:02.58]而他身后一团黑影也是寸步不离，
[07:06.81]那黑影像是一团水草，
[07:09.27]又好像是什么不知名的生物。
[07:12.57]我凝神看了许久，
[07:14.82]蓦地在那一滩黑色里看到了一张发白的脸，
[07:19.17]忙跳起来冲水里喊道，
[07:21.93]快生岸，
[07:22.86]快上岸，
[07:23.7]水里有东西。
[07:25.92]几个小伙伴先是愣神，
[07:27.81]然后猛地调转方向往回游。
[07:31.14]虎子大约游得有点远，
[07:33.09]慢慢体力不支，
[07:35.43]我站在岸上好像丧失了神智一样，
[07:38.7]呆呆的看着虎子扑腾了几下，
[07:41.13]然后缓慢的沉下去，
[07:43.77]水中的那一张脸疑似固然。
[07:47.8]终于东窗事发，
[07:49.61]小园的事情被大人们知道了，
[07:52.1]赶忙找人来捞，
[07:53.93]却只在一个拐角处捞到了虎子的尸体。
[07:57.88]脚踝上缠着一缕黏腻的头发。
[08:01.76]小园的尸体却始终没有找到。
[08:05.98]无奈，
[08:07.19]大人们只好把他曾经住过的屋子打扫了一下，
[08:11.33]然后请法师又一次做法，
[08:13.67]把屋子封了，
[08:16.04]据说把小园的怨念也提出来封在里面，
[08:20.21]从此以后不再住人了。
[08:23.24]那房子很诡异，
[08:25.17]我们都尽量避免晚上出去。
[08:27.96]每一次路过二楼的门，
[08:30.03]即便门关得死死的，
[08:32.1]可还是可以感觉到从脚底往上腾起的寒意，
[08:36.75]那里面关押着小园无尽的怨念，
[08:40.14]他的孤独和恨意。
[08:42.84]从那以后，
[08:44.35]似乎就没有什么怪事发生了。
[08:47.53]只是有的时候，
[08:48.64]我晚上回家路过那里，
[08:50.89]似乎还能听见女孩的哭喊声，
[08:54.37]偶尔一抬眼，
[08:55.84]还能在走廊里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，
[08:59.35]一眨眼又不见了，
[09:01.69]仿佛是幻觉一般。
[09:05.26]好了，
[09:06.32]这个故事讲完了，
[09:07.76]感谢您的收听。